突发变故,等不及反应,眼前的空间便被挫开成几层,一层层相同的画面错乱叠加,好似透明的胶片撒乱在空中,视线凌乱,大脑晕乎。我晃悠着飘向燕子,只想着至少要弄清她是否安全。魂体飘忽着,宿醉般晃晃悠悠的一点点前进,而这时,再度来不及产生反应,地心引力突地乾坤大挪移了般,天地倒转,引力向上。只瞬间,魂体便被垂直吸飞,更上一层楼。

    待魂体稳定下来,周遭已变了副模样,白雾缭绕,目光被锁死在五米范围内。在此范围内,所有人都健在,而且都已经能够动弹,这让我很惊喜,也很欣慰。但片刻后,所有情绪都聚集向悲催,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数学并非只是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健在的并不是所有人,在都显得很迷糊的人堆里,唯独少了燕子的踪影。你说,连三十几个数都能数错,我的数学得弱智到什么程度。

    幸好,我在其它方面……咳,虽然也经常弱智,但关键的时候很明智。我果断蹲下身,努力刨开脚下的白雾,我想燕子或许因为体重不达标,所以未受倒转的地心引力影响,未被吸上来。这理由的确不靠谱,但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只会狗刨式感到骄傲。雾一缕缕刨开后,显出了地板,虽不是透明材质,我却神奇地能够看穿它。当即忙不迭将脸贴到地板上,寻望地板下的景象。只一眼,我僵住,燕子确实在下面,仍旧雕塑般一动不动,可是,除了她,包括麻少康在内的其他人同样也在,同样雕塑般呆在原位。

    我连又挥使视线反复确认,在地板上下层来回切换,可再多的不敢置信也抹杀不掉事实。除了燕子,其他人着实同时出现在了地板上下层,就好似被克隆出了双份,一份在地板下摆着造型装雕塑,一份与我同层幻动扮幽灵,他们身形虚晃,似真又似假。我顿时受到了深深的刺激,好似在午夜看见镜子里的并非是自己,惊魂不定。

    而这时,耳边偏偏响起麻少康故意吓鬼般的声音:“父亲!”

    他的语气很讶异,如同见鬼。我忙偏头望去,比他更惊异,比见鬼还见鬼。麻少康身边赫然多出一个身影,是之前一直未见过的。这人满头白发,长长白胡须,估摸年纪已然不小,不过身材保持得十分好,健硕魁梧,长得器宇轩昂,绝对的极品大爷。但就是有一点让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这货居然没穿衣服,裸露得非常彻底。凭这点,我立马想到了麻省礼公,因为这两货都明显有裸露癖。想到此,我忙又再一次望向地板下层,雕塑般的麻少康手中仍捧着麻省礼公的头颅,而与我同层的身影中却着实是找不见麻省礼公的头颅。我无比凌乱了,无地自容得再不好意思拿数学不好当借口,因为这份失误已远远超出了数学的范畴。

    极品大爷开口道:“康儿,这是何处?”

    靠!我瞬间凌乱得好似得了霍乱,听这声音与口气,这货还真是他爹的麻省礼公!到底要将我那卑微的常识摧残到何种程度才肯罢休。

    麻少康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满布疑云,不敢确信的问:“你……你真是父亲?”

    “混账东西,为父都不认了!”化身为极品大爷的麻省礼公开口便骂,果然是恢复人模人样以后气势都不同了。

    麻少康沉静了下,才道:“父亲,看来我们中了某种逆天的异术。”

    “能使出此等异术的绝非寻常高手,得快些脱离。”麻省礼公说了句,同时朝四大莽汉打了个手势。

    他这手势显然有特定含义,四莽汉像接到明确指令般,兵分四路,坚决地冲向四个不同的方向,转眼没入浓厚的白雾中。但仅在片刻后,四汉子又更加坚决的飞退回来。不,准确的说,更像是被人坚决地踹飞了回来。

    四莽汉摔倒在地,嘴角渗血,艰难地爬了两下,然后直接趴地上了,一个接一个晕厥。叫麻中那汉子努力多撑了两秒,费力示警道:“雾中有敌……”

    话未完,敌人已然自动现身,这货的努力示警顿及变得很没意思,我为他感到悲哀。

    只见浓雾之中,四团黑影分别从四个方向靠来,很慢,像缓缓飘动一般。渐渐的,四个方向的黑影数量不断增加,以克隆般的方式剧增,一团复制成两团、两团变作四团……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数之不清,交错重叠的形成密实包围圈,将水波族人牢牢困住。这些黑影拥有着相同的模样,那就是,根本没有模样,他们虽为人形,却五官全无,浑身乌黑,活脱脱只是纯粹会动的人影。

    麻少康前移一步,挪到麻省礼公身前一个身位,下令道:“方阵防御。”

    水波族人当即移动位置,背朝里,面朝外,抵御四方。

    这时第一波影子军团行动了,极速冲来,蜂拥而至,所造成的空隙由新克隆出的影子填补,包围圈永远密不透风。

    “杀。”麻少康一声令下,水波族人四面迎上,顿成混战。

    这群影子来势汹汹,攻势凶猛,攻击力很强。但是,防守力却十分脆弱,不堪一击,因为这些家伙根本就不防御。他们的打法十分凶狠,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哪怕被一脚踹得影碎,也要在对方腿上拔下一撮腿毛。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依靠可源源不绝复制出影子的优势,使用炮灰战术打消耗。以己亡换彼伤,积伤成溃。

    相持之下,水波族人虽能以一灭十,却反而形势更加不利,陆续有族人被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小伤害拖垮。

    麻省礼公却是没注意到这些,这货好似重新有了人样以后很兴奋,冲锋在前,相当勇猛。只见他浑身光罩,光华在他手中如果橡皮泥般,可随意捏成任何形状。捏光成刀,横砍一片;揉光成锤,砸翻连串;又或拉光成盾,抵住群攻……这货玩得是酣畅淋漓,让我看得想法单一。因为,这货还光着身子呢,怎么看都能不自觉联想到泥鳅。而影子军大多不会主动攻击他,估摸就是被他这坦荡荡的作风给镇住。

    相战一阵,水波族形势岌岌可危。

    麻少康杀出条路,行至玩得正酣的麻省礼公身旁,连说:“父亲,不可再无谓耗下去,走为上策。”

    麻省礼公这才终于有所反醒,连打出手势道:“锥阵!”

    顿及,我见识到了水波族人的训练有素。一声令下,所有人自觉地协调互动,阵形变换,如同利锥,麻省礼公与麻少康为锥尖,拼杀在前,其余族人中,不能战者入阵中,能战者护两翼,断尾后,朝包围圈最薄弱处钻刺。

    可这时,突地响起一个雌性声音,如天外飘来般,道:“别徒劳了,你等已魂陷‘离魂杀阵’,绝斗不过影子武士,且即便侥幸脱阵,也只能落个形在魂灭的下场。”

    离魂杀阵?离魂?魂?我从字面上进行了最直观的理解,难怪会出现双份水波族人,原来地板下层的雕塑只是肉身,与我同层这些只是灵魂。当即我兴奋了,如此说来,我之前的惊讶没有错,确实是见鬼了。既然他们已经和我一样,是打个招呼好呢?还是打个招呼好呢?最终我还是打了招呼,但由于没有和同类打招呼的经验,我果断激动地喊了声:“你们死得高兴吗?!”完全没谁理会我。我连飘到他们中间,来回得瑟,好歹我做鬼比较早,也算是鬼前辈。可是,仍旧被无情的无视,无论是麻少康和麻省礼公,还是其他水波族人的灵魂,都同平常一样,丝毫无法察觉到我。难道?是因为他们只是魂,而我是鬼魂。我的兴奋刹然而止,再无法延伸。

    麻省礼公完全不理警告,继续代领族人猛冲,光溜溜的身子很扎眼。

    “不知死活。”之前的声音又响起道,同时猛然间复制出更多影子武士,又几名水波族人失去战力。

    我看见麻少康犹豫了片刻,随后便突然停下手中攻势,嘴里又嘀嘀咕咕念叨起来,像是要出什么大绝招一般。我这个看客无所事事地夹杂在混乱的战场中很纠结。

    而又在这时,又响起另一个雌性的声音,像是隐忍许久后再也忍不住而蹦出来的一样,忽然道:“碧娘,我求求你,你放了他们。”

    这声音和之前那个声音同样好听,想必都长得十分好看。当然,后来我是被彻底吓着了。

    麻少康却是当即一愣,唇齿僵住,咒语停念。他像被刺激了般,拉了麻省礼公一把,险些害麻省礼公中招。只听他略显激动道:“是母亲的声音。”

    “不是!”我正想进一步乱想,却听麻省礼公毫不留情地冷冷道。

    “父亲,那确是母亲的声音。”麻少康再说道。

    “为父说不是就不是。”麻省礼公依旧冰冷道:“她无情无义,怎可能为别人求情!绝对不是。”

    之前那个雌性声音响起道:“看吧,别人都不领你情,何必还为难自己,让我收拾掉算了。”话音落,白雾中的影子军团像吃了伟哥般,全面爆发,数不清的影子疯狂地群袭麻省礼公。

    攻势之犀利,胜过千军万马,麻省礼公怕连气都喘不上一口,就得魂飞魄散。

    “不!”恰在麻少康又欲念咒出绝招,争分夺秒挽救麻省礼公时,突地一声尖吼,白雾中铲来一道道力量,扫飞一波波影子武士,为麻省礼公挡住威胁。

    是尾巴,九条尾巴,九条狐狸的尾巴。九尾搅乱着影子军团的攻势,承受着连绵不断的攻击,皮毛撕飞,隐隐听见几声疼痛般的闷哼。

    “阿狸……”麻省礼公恍惚间楞住,痴痴地喃出了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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