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空疑惑原亮是否在这里坐了十几天,有此一问。
    原亮也有点疑惑:“修炼?你看懂了?”
    “看懂什么?天神之书?怎么可能!”
    “哦。”原亮很认真的敷衍一声。
    乐空皱着眉头看他看一会儿:“去炼魔室不?”
    “做什么?”
    “你不知道?”乐空叹气:“问部都是傻子么?”摇摇头离开。
    原亮犹豫一下,没有跟过去,回去问部。
    莳齐留了很多笔记,还留了一间屋子,是心意,不能凉了这份心意。
    问部来了很多新人,跟天神部一样是新旧交替的时候,还好问部守卫没怎么换人,最外面的值守者冲原亮点个头,放行。
    直接回去莳齐房间,去书架上随便抽出两本笔记,就地坐下观看。
    能够留在书架上的笔记都是不太有留存价值的,或过于琐碎、混乱,东一条西一句的;或已经整理了却整理不完;又或是错误想法……
    如果原亮不来接收这间屋子和这些笔记,最多几年时间,一定有人收拾走所有东西。
    现在,连屋子带笔记都属于原亮了。
    一本本笔记翻过,大多记了半本,有些记了几页,那太多太多天马行空的奇异想法,原亮看了又看也看不明白……
    后面一段时间都是在看笔记,快速扫过书架上这些留存价值不高的笔记之后,又去书阁内查找莳齐留下的那些有价值的笔记。
    所谓有无价值是相对而言,绝大多数问部修士都会记载、留存各种笔记,数万年下来,单是存放笔记就需要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
    之所以把目录也留给原亮,是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所谓有价值的笔记,绝大部分都是无人会看。
    时间有限,哪怕是神族修士高手也不可能看完这些笔记,更不要说还有更多更多要学习的书籍和要研究的事务。
    偌大神界,估计除去原亮,想找一个能够愿意看完这些笔记的人都难……这是莳齐去下界找回原亮的原因之一,算是私心的一种。
    当日莳齐曾带原亮来过问部书阁,依旧是法阵,进入后往里走,在最后面还有一道法阵,进入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书架。
    找到莳齐那些笔记的存放书架……
    在书架一侧摆着一些桌椅,还有很大两张软床,桌椅形状多有不同,有躺椅、有羽毛垫子……
    抱着一堆笔记挑选一把最合适最舒服的椅子,躺了上去。
    看书还是一件有点累的事情,此后十几天时间,原亮坐遍了这一块地方的所有桌椅,包括软床,甚至是直接坐到地上……
    看不懂,看来看去大多是看不懂的内容,所以他就只管记忆。
    回想曾经活过的许多年,总有很多人对自己好,浮云山两位山主就不说了,初到青云武院时,李仙儿老师也是对自己好。
    莳齐对自己也好,就当是感恩,他也要记下来莳齐认真记录、整理出来的这些笔记。
    其实没多少,莳齐在书阁待四十年,去无问部待二十年,六十年的时间加一起也不过是四五十本笔记而已。
    这是莳齐的一辈子,她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事。
    而这一辈子的付出……当然有对问部、对神族有大益处的知识,而且不少,可是更多的更多,只是这些笔记而已。
    当书阁房门关闭后,陪伴这些笔记的只有更多的笔记。
    数万年来,无数问部修士的全心研究,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被封藏在这间书阁之中。
    没有人想封藏,只是所有人都更想看到、学习那些真正有用的知识。
    这样一个地方,与其说是问部书阁,不如说是问部修士的笔记坟墓,或者是知识坟墓。
    像这样的地方,天神部和无问部也一定会有,各种修炼心得、各种法阵推演……在不能变成安全并且实用的知识之前,都是只能存在于“坟墓”之中。
    用了十七天,原亮记忆下来莳齐整理好的笔记,而后发呆一天。
    在这十七天当中,书阁大门打开四次,有三次是书阁修士送进来很多笔记。
    按照存入书阁的时间顺序,这三次送进来的笔记都是放在莳齐笔记附近。
    第一次送笔记进来的时候,四名白衣修士有些诧异,其中一个为首的问了原亮几句,才去存放笔记,并做好记录。
    记录一定要有,是要留档的。可以查到这些笔记是谁写的,主人曾经做了一些什么样的贡献,这些笔记的名字、内容、以及送入书阁的时间……
    不用问都知道,又有问部高人离职,要离开了,临走前留下“所有”。
    前面三次都是四个人,其中都有一个年级略大的修士,很认真的把笔记一本本放上书架,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满满都是不舍……
    和修行无关、和境界无关,虽然只是留下来几十本笔记,却是他们的一辈子,留下了,这一辈子就没了。
    每一次都是年纪稍大的那个人最后离开,临走前……还是不舍。
    其中倒是有一个人跟原亮说了几句话,留下一句:“这些是我五十多年的心血,你可以随便看。”
    当然是随便看,不随便看又能如何?
    原亮应了一声,那人就十分高兴,甚至冲原亮说了一声谢谢。
    第四次只来了一个人,白衣如雪,白发也如雪,往里走出很远停住,那地方有满满一个书架的笔记。
    笔记和笔记是不同的,莳齐的笔记就有点乱,封皮、大小多有不同,只有十几本是一样的……这十几本是临离开时一起整理出来的笔记。
    那个书架上的笔记全是黑色封皮,整齐的好像是许多块黑砖砌成的墙壁一样。
    白发人盯着书架看了一个小时,鞠了一躬才离开,来到原亮这里停住:“你在做什么?”
    原亮亮了下笔记:“看老师的笔记。”
    那人蹲下来拿起本笔记翻了翻:“莳齐的,那个小丫头也走了。”
    原亮没接话,也没有起身见礼。
    白发人放下笔记:“我也要离开了。”
    原亮想了一下,合上笔记,认真说道:“先生一定会顺心如意。”
    白发人笑了笑:“跟我来。”
    原亮犹豫一下,慢慢起身。
    巨大书阁横竖都是好像没有边际一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摆放一些桌椅软床.
    白发人带着原亮走去前面一堆桌椅附近,看着书架上一堆笔记:“这些是我的,你可以看。”
    原亮想了想:“我好像……本来就可以看。”
    白发人怔了一下:“对,应该这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看看这些笔记,一共一百七十三本,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所得。”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能算是一辈子,还有一些书存放在外面。”说着话抽出其中一本笔记,打开翻了几页:“这里有书目,留在内书阁的笔记、还有大书阁的书籍,都有记下来。”
    原亮凑过去看了两眼:“你够能写的。”
    白发人哈哈大笑:“你不认识我?”
    原亮赶忙去看笔记、找名字……
    白发人拦住:“以后再看。”把笔记放回书架:“过来。”
    带着原亮去了他刚才待过的地方:“这是我老师的笔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认真看一下。”
    原亮仰头:“这么多。”
    白发人又看了一会儿书架:“走吧。”说走就走,转身离开。
    原亮跟了几步,发觉不对:“我不出去。”
    白发人点下头表示知道了,脚步不停,很快离开。
    原亮回头看看那面书架,回去继续看莳齐笔记。
    今天,原亮终于看完了莳齐所有笔记,在放回去笔记之后,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犹豫着来到白发人的笔记前面,又去了白发人老师的笔记墙……
    心底有些犹豫,好大一间坟墓啊,偏生存在于问部之内。
    问部修士本就少,整日特别忙,哪里还有时间进来这里仔细阅读这些笔记?
    都知道是宝贝,所有才会有这样一间巨大书阁的存在。
    问题是没有时间欣赏宝贝。
    这件书阁中的所有笔记都是半成品和各种想法,真正有了成品之后,就是变成书籍存在于外面的书架之上。
    看着浩如烟海的无穷多的笔记,原亮很有点感慨,我都五十了,五十多了才有机会看到这些笔记?
    就算我努力去看,全心去看……人生短短百年,等我看够了年岁……
    好有意思的事情,好矛盾啊。
    总说朝闻道夕死足矣,可死都死了,就算脑中记忆了无穷,又会如何?
    ……
    忽然之间,原亮有些痴了,这许多年经历过的事情,好像画片一样一张张在脑海中闪过,越发的感觉到一种不真实。
    怎么看怎么不真实,怎么想也是怎么不真实。
    打小开始修行,忽然身体里多了一个大树的灵魂,后来好不容易修炼成高手,身体里又有了一个血炼的元神;总算是搞定这一切,一不小心进入十乱之地,才知道他所生活的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是玩具?
    如今来到上界,来到创造玩具的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更像是假的!
    没有黑夜,只有白天,没有阳光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两族大战。
    越想越觉得可怕,直到十几天后,又有人进来书阁……
    十几个白衣青年,在另一个白衣青年的带领下进来这里:“这里是问部宝藏,也是整个神族的宝藏,藏着问部建立以来所有前辈高人们的思想精华……”
    边说边介绍边往里走,很快看到呆站不动的原亮。
    领队那人有些诧异:“喂。”
    原亮没有反应,那人走到近前:“你怎么回事?”
    原亮被惊醒,缓了一下:“你好。”
    “好什么啊,你谁啊?在这里干嘛?”
    “我就是这里的人。”
    那人很是惊讶:“你住在这里?你?”
    “不是,我是问部的,来这里看老师的笔记。”
    “哦,吓我一跳。”那人打量下原亮:“继续看……我觉得你还是出去吧,容易走火入魔。”
    原亮嗯了一声,那人就跟身后的十几个白衣人继续介绍:“如果没有意外,你们的老师也会在这里留下许多笔记,这位师兄就是在看老师以前留下的笔记……”
    原亮从一边离开,绕过这些人,想了又想,先出去再说。
    已经五十多了,还有多少年可以活?要不要留在书阁中翻看笔记?
    其中还有个问题,看不懂!
    就是翻看了所有笔记,甚至是强行记忆,又有何用?
    原亮是越想越迷茫,直到离开问部,站在问部楼下抬头看……
    风铃还在。
    最初遇见莳齐的时候,莳齐说有时间就摘了它们……现在看来,这几十年啊,莳齐先生都是没有时间。
    呆看了好一会儿,打算离开神界,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申道从前方慢慢走过。
    好像是不着急的样子,一步步稳稳地走向登天梯的方向。
    原亮有些好奇,这孩子不是想试下第八层吧?
    能够登上第七层已经是整个神族为数不多的超级高手了,他还不满足?
    无让那么厉害,是天神部的大人物,也不过是六层登天梯高手。
    眼看申道快速走远,原亮略一犹豫,抬步跟上。
    申道好像不知道身后有人,依旧是稳稳前行。没多久来到登天梯前面。
    巨大平台上的人越发少了。
    原亮修炼那会儿还有个几十口子,现在连十个人都没有。
    申道脚步不停,眼神扫了一下大平台,右脚一顿,身影冲天而起。
    原亮有心跟上去凑凑热闹,不过自己就是个四层实力……
    脑中这样想着,身体却下意识地腾空而起。
    嗖的进入第二层,没见到申道。
    仰头找了一下,身影再次腾空。
    一层又一层,很快来到第四层,一直都没能看见申道的身影。
    稍稍运了会气,活动活动身体,全身力量猛地爆发出来,嗖的一下……竟然站上五层了?
    原亮一脸诧异!
    这一刻,他绝对是最诧异的那一个,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上到登天梯第五层?
    巨大压力还在,上下左右都是无边力量的疯狂挤压。
    原亮有点站不住的感觉。
    可上一次,就是短短一个月之前?自己只能趴在地上,动都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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