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层登天梯,偌大一片地方只有原亮自己。
    一个人站了好久,努力抗衡身体外面的巨大压力。
    不知道过去多久,申道忽然出现、又瞬间消失。
    原亮在第五层坚持了差不多一天,在力量几乎耗尽的时候跃下登天梯。
    回到第四层稍歇息一会儿,闪身离开。
    不知道申道有没有上去第八层,反正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看见了和没看见一样。
    不过申道的努力让他有些触动,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拼,在这一瞬间,原亮特别想回去问部全力拼一次……可惜啊,连莳齐的笔记都看不懂!
    稍稍犹豫一会儿,快速回去问部书阁,找到白胡子留下的那堆笔记,继续死记硬背。
    背过白胡子的笔记,又去背白胡子老师的笔记,一通疯狂背记之后,记下两个人的书单,去外面的大书阁找两位大师写的书。
    有件事情很奇怪,最开始的时候,原亮记背莳齐那些笔记要十七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快,比他天才都天才许多的天才。
    即便是问部修士,也未必能比原亮快多少。
    不想从登天梯回来后,随着记背的东西越来越多,竟然也越来越快。
    在连续记过莳齐、白胡子、白胡子老师三个人的所有笔记和书之后,原亮都懵了。
    后面两个人留下的文字是莳齐的上千倍,可原亮竟然也是在十七天之内全部记住。
    原亮不敢相信,甚至有点不愿意相信,我这是出问题了吧?
    在书阁内稍稍缓了一会儿,开门出去。
    没有地方可去,也不认识别的地方,便是溜达去了登天梯,纵身一口气登上五层……竟然没有上次来那么难受了。
    盘膝打坐,稍稍琢磨一下原因……根本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索性在脑海里回忆这些下背记下来的所有知识。
    好像是画片一样,在想到那些文字、那些问题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就是一张张书页,想到下一个问题,书页自动变换成那一张书页。
    我这是超神了吧?
    确定全部记住了那些文字,那么……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正在琢磨着,申道出现眼前。
    这一次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身影一闪,已经离开第五层登天梯。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干嘛,原亮起身活动活动,纵身跳起……
    他根本没想登上第六层,那属于不可能实现的梦,可身体越飞越高,身影在云雾之中穿梭,抬手就能碰触到第六层登天梯……
    原亮犹豫一下,他又迷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好像在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强?
    他在恍惚,力道用尽,身体下落,很快回到第五层。
    原亮想了又想,闪身跳下登天梯,一层层落下,回去问部书阁。
    这段时间以来,他做过的唯一一件能够跟自身变化发生关系的事情,在天神部书阁待了一段时间。
    难道说那部根本看不懂的天书被自己在无意、也是无知中领悟了?
    回去书阁,一直往里走,一口气跑到最里面。
    这里的书架和书籍有法阵保护,不会发生坏损,可毕竟都是几万年以前的东西,许久没有人动过了,少说也有个几百年。
    原亮小心拿下第一本笔记,也不去坐着,就在书架前面轻轻翻开……
    强大的快速记忆,也许是记背的东西越多,记背下来的时间就越短。开始时候还需要一页页读一遍,遇到难记的就多看两遍……这已经是超神速度,这么多文字,眼睛扫过一遍就是记忆下来,这家伙还是人么?
    慢慢地,原亮越来越不像人,从最开始的一行行快速看过,到后来的一目一行,再到一目几行……
    在第五天的时候,原亮可以看一眼就能记住摊开两页书的所有内容,从这个时候开始,他能背记多快,取决于翻书的速度有多快。
    很快过去两个月,原亮在书阁中站了两个月。
    不吃不喝是肯定的,还不睡不休息,原亮一页页记忆那些文字,不但是眼睛看的快、脑子记的快,翻书动作也是无比之快!
    摊开书本在左手,右手按住书页右下角,一页页快速翻过,刷刷刷的一页刚刚翻过,下一页就又翻了过来,他背记一本笔记,最快的用不到十个数。
    不过呢,背记的虽然快,可架不住书多。
    原亮那么拼命的站了两个月,也不过还是在最尽头的几万年以前的笔记堆里打转。
    他是清书架一样的看书,当终于又清理出一整排书架之后,快步出门。
    在书阁里要待疯了,脑子整天都在记东西,除去这一件事,没有时间想别的。
    现在么,总算是休息了,离开问部,坐在悬空阁楼下面琢磨事情。
    正乱想着,前面走过来一个白衣年轻人,长的很好看。
    看见原亮后,那年轻人有点疑惑,略一犹豫,在原亮面前停步:“不知道怎么上去?”
    原亮正在跟自己做斗争,他在问自己,就算是记忆力再好又有什么用?他记下来的所有一切都是知识,包含各个方面。
    不管什么样的知识,当他要学习的时候,肯定不会像记背这样简单,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时间,不论学习还是修炼、甚至是验证某些事情。
    任何事情,哪怕是你想杀人,也得走过去挥舞刀子才行,什么什么都要时间。
    原亮现在记忆下来的知识和学问,绝对超出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理解,就算是剩下来的五十年什么都不做,全部用来学习、使用这些知识……
    不用那么费劲,就算是诵读一遍他背记下来的所以笔记,没有个几十年也做不完;这就是说,他虽然是记住了这么多“宝贝”,但是倒不出来。
    浮云山两大山主都是将两个教派数千年传承交给原亮,当时原亮也算是辛苦了一段时间全力看书。
    两个教派的经书教义已经让原亮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如今是更多更多的苦……该怎么办?
    就算我全明白了,全懂了,单是一个传授出去这些学问……
    没戏的,书阁里那堆笔记,随便拿出一本都够任何一个普通人学上一辈子的。
    原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背记了多少本笔记,需要多少个人才能学完他脑袋里的这些知识?
    又想起那句话,朝闻道夕死足矣……怎么可能?你学会了最牛的东西,不是应该告诉整个世界么?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白衣年轻人走来面前问话。
    原亮抬头看:“我能上去。”
    “哦。”白衣年轻人犹豫一下:“瞧你有点眼熟。”
    “长了一张普通人的脸,和谁都像。”
    年轻人稍稍想了一下:“去过炼魔战场?”
    原亮有点意外:“你多大?”
    “我?”年轻人笑了一下:“这张脸是骗人的,”
    “骗人?”
    “我六十多了。”白衣年轻人又问一遍:“二三十年吧……二十六年前你去过炼魔战场?”
    原亮点头:“是。”
    白衣人笑着在旁边坐下:“就说呢,我记忆力不会出问题。”跟着问话:“从炼魔战场出来,怎么没去炼魔室?”
    原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常修炼者都是先去炼魔室训练,经过考核后进入炼魔战场;在许多次杀戮之后,如果还能活下来,最后的去处大多会选择炼魔室。
    原亮正犹豫呢,白衣人又说:“炼魔室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去也好。”
    “对。”原亮总算是想到借口:“和我一起去的……战死了。”
    “我也怕这个,所以选择了问部。”白衣人笑着看原亮:“我叫谷蓑,是问部新掌部。”
    听到后两个字,原亮都懵了。
    掌部是一个部最有权的那个人,无问部大掌部可以说是神界之主。
    每一个部有好多个掌部,以问部来说,多的时候二十几个,少的时候也有七八个。掌部下面是掌堂,莳齐在执堂的位置仅次于几位掌堂。
    原亮在问部待了这么多年,不要说掌部,连掌堂都没见过,他见过的最有权力的是……无让,但无让是天神部掌堂。
    谷蓑笑着说话:“怎么了?”
    “你是大人物。”
    “嗯。”
    “怎么这么悠闲?”
    “悠闲?”谷蓑笑了笑:“有你悠闲么?”
    “嗯?”原亮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去过书阁,内书阁。”
    原来是这样啊,原亮想了一下:“看见我看书了?”
    “我是新掌部,各个地方都要看一下,去书阁的时候就看到你了。”谷蓑从袖子里拿出三本书,学原亮在书阁中的动作快速翻书:“能记住?”
    “差不多吧。”
    “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在去书阁之前……几个月前,我去了一趟天神部书阁。”
    “你看懂了天神书?”
    “没懂,也没记住,都是看不明白的文字和图形。”
    “然后你就能快速记书了?”谷蓑递过来三本书:“看一下。”
    原亮把三本书放到膝盖上,稍稍活动一下两只手,拿起第一本书开始看。
    非常快,比在书阁里慢了一些,但依旧很快,快速看完一本、左手一伸又换成下一本。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的自如,甚至有点赏心悦目,只是翻书动作太快,让人怀疑根本就没有看!
    原亮捧起三本书递过去:“看完了。”
    “都记住了?”
    原亮稍稍回想一下:“差不多。”
    谷蓑没有考问,收起书轻轻摇头:“厉害,天才,你才是天才。”
    “我不是。”说完后,原亮又补了半句:“申道那样的才是天才。”
    谷蓑不置可否的笑了下:“你多大?”
    “五十多了。”
    “来问部多久了?”
    “二十多年。”
    “这么久。”谷蓑有点意外:“可是……你叫什么?”
    “原亮。”
    谷蓑摇头:“你不是问部的。”
    “问部应该没有我的名字。”
    谷蓑忽然起身:“你暂时别走。”
    原亮笑道:“掌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谷蓑犹豫一下,重新坐下:“好,你说。”
    原亮懒得说假话,把怎么进入神界、又怎么进入问部的事情说上一遍,重点说了过去二十年间的两头跑,今天在下界,明天在问部……
    他说的太坦白,谷蓑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
    原亮又说了莳齐和无让的离开,解释了为什么能进入天神部书阁和问部书阁两个要地。
    听完他的故事,谷蓑问话:“你在犹豫?”
    “嗯。”原亮继续他的直白:“人生百年,莳齐先生和无让先生,一个在问部待了一辈子,一个在天神部待了一辈子,可最后都要落寞离开,一生所学最后终于还是变成无有。”
    谷蓑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错了,你错了。”长出口气:“问你句话,假如说,你以为中的这个世界不存在……”
    话说到这里停住,谷蓑看着原亮。
    原亮笑了一下:“以前想过这些……不存在就不存在呗,既然没存在过,那就安心不存在好了。”
    谷蓑也是笑了一下:“还是假如,假如这个不存在的世界是另一种存在方式,我们是存在的,但是是假的,好像是幻阵中的一切。”
    “我知道掌部要说什么,掌部说的是这个神界,说的是神界之外的世界。”原亮停顿一下又说:“依照我所学,依照我能猜测和想象到的来看,咱这个世界确实不应该存在,有很大可能是假的。”
    “不是很大可能,一定是假的。”谷蓑看了一眼悬空阁楼:“数万年无数师长的努力,证明咱们所处的所谓神界,一定是假的。”把目光转到原亮身上接着说:“这个世界是假的,哪怕我们也是假的,可假的我们有真实的想法,我们可以探知所有的未知,甚至可以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找寻到真实世界……”
    原亮点点头:“愚公移山。”
    “你有强大的记忆能力,可以帮我们走的更快,甚至是走的更远。”
    这才是谷蓑来见原亮的目的。
    好大一个掌部,来见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普通修士,难道是因为长的好看?
    原亮思考一会儿:“我有些疑惑。”
    “一定有疑惑,我们生存的意义就是解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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