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王遇刺薨逝,岐王旧部以及常山王一派的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朝中就陷入一片惶惶之中,好在太傅闵直派人将各府的动向都探查清楚,小心维持之下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其实,无论是被关在狱中的岐王还是在常山郡占着城池的常山王,他们第一个想拉拢的人就是闵直。这不仅仅因为闵直作为宁攸飏的心腹可以将他们名正言顺的送上王位,更因为他的政治手腕和人脉关系。
    如今庶阳戒严,百姓和官员不能随意进出,若说有什么异数,那便只有宁国驸马、未来的浊沧之主嬴华可以随意走动,因为无论是常山王还是岐王,都不愿与已经结盟的浊沧撕破脸皮,数十万铁骑加持,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无动于衷。
    禁卫军统领秦彦章接到了上头的命令,亲自排查进入宫中的车马,但对于嬴华他是不敢得罪的。
    可马车中却传来女子颇具威严的声音:“是何人拦下马车?”
    秦彦章以为里面坐的是浊沧世子嬴华,本想随意询问两句便放行,不妨听到女子的声音,再一仔细思量,这可不是即将大婚的佳阳公主吗?
    “末将禁卫军统领秦彦章,见过公主殿下!”
    佳阳‘嗯’了一声,吩咐道:“本宫有要紧事急着去见闵太傅。”这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他赶紧放行。
    吴彦章每天应付来往的官员,早就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铁皮,他打量了一下这宽大的马车,询问道:“末将奉上命巡查恭谨,殿下坐在赢世子的马车中,想必是有人同行,这……”
    “上命?”佳阳扬着柔婉的声音轻轻一笑,然后转为冷肃和严厉:“你所奉的上命到底是谁?即便是闵太傅也要将内廷事务与本宫商量过后才能决定,这是宁王兄的王命,你不知道吗?”
    她坐在马车中冷冷一哼,接着问道:“还是说你奉了岐王兄或是……常山王的上令?”
    “末将不敢!”
    马车中娇俏温柔的女子摇身一变,化为了眉目清冷的高贵公主,嬴华坐在一旁有些刮目相看,不知为何,佳阳冷言发怒的样子竟…有几分像那女子。
    嬴华想到那江湖初见的红衣女子,热烈的色彩也不能掩盖她的清傲,那人,即便是潇洒的笑着,也如凉凉的泉水一般若即若离,让人抓不住分毫。
    他伸手掀开马车一角,令吴彦章刚好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吴统领莫怪,本世子是在城中遇见公主,所以多叙了些时候,见宫门下钥才亲自送公主回来。”
    吴彦章称‘是’,眼睛却不自觉的往马车里面瞟,转了一圈后又对上嬴华目光灼灼的黑眸,犀利的让人不敢直视。
    只听嬴华开口:“吴统领若是不放心,可带人上来检查一番。”
    吴彦章轻轻抽了口气,连常山王和岐王都不愿意得罪的人,他如何敢造次,他嘴上连连道着‘不敢’,给马车让出一条路。
    然而他一定想不到,宁攸飏就坐在马车的隔板后面,堂而皇之的进入内停止中。
    闵太傅虽说提前收到了嬴华传来的密信,但当他亲眼见到宁攸飏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时,还是老泪纵横了一把。
    宁攸飏温和一笑,拍了拍闵太傅的肩膀,翻阅着这些天的奏折,然后一语中的道:“闵大人,疏国边境出了守将何乐生,可还派了别人?”
    他有此一问是因为知道凤朝歌被困北疆,云舒也随行在侧,若疏王真的派人和宁国谈判,那一定就是那位最近混的风生水起的颖王了。
    闵直摇了摇头,也觉得很奇怪:“臣并未听说有新的将领前来,如今曹韦已经被拿下,替代他在前线用兵的是姜巡,按照王上的命令将大军暂驻在宁国境内。”
    宁攸飏微微点头,如今的局势太过复杂,且不说岐王只是被监禁在狱中,常山王犯上作乱,但是宁国主动攻打疏国这一条已是百口莫辩,若真是疏国人刺杀便罢了,可若让天下人知道宁国挑起战事只是因为内乱,恐怕会人心尽失。
    闵直这些时日十分忧虑,皱眉提醒道:“王上,如今我们要防的是疏国人借题发挥,若疏王以主动挑起战事为名,让我们割让城池,还需早做准备才是。”
    宁攸飏点头:“明日早朝如常,诏常山王回京述职,同时令承议郎拟书信递交疏国,另、告诉姜巡按兵不动,不要再主动向疏国发兵。”
    “王上……”闵直虽明白他想先一致对外将宁、疏两国的战事平息,但如此姑息内乱也不是办法,劝道:“您此时诏回常山王容易打草惊蛇,若他知晓王上归京一定不敢从命,若他直接在常山郡起兵造反,我们恐怕无法平息。”
    宁攸飏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如今已经容不得他缓缓而治,他看着佳阳不语,许久过后问道:“佳阳,你可愿与赢世子提前大婚?”
    他这一句,问的既是佳阳,也是嬴华,若他们肯在庶阳大婚,他便可以回京观礼的名义令常山王入京,且让他没有造反的理由。
    其实在宁攸飏将文书送到疏国之前,疏王以及颖王已经知晓了宁国动乱。
    这突发起来的战事对疏国来说实是天大的好处,因此疏王拟好诏书让颖王至两军交战的边境进行谈判,为的是宁国西部三座最重要的城池,如果他们不应,疏王打算联合楚国攻打宁国,从道义上来讲,就算是浊沧也管不了。
    然,诏书还没有下发到颖王手上,莱州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携着凤朝歌的自荐就送到了疏王面前。
    莱州城一战,疏国大胜,阖勒被凤朝歌一刀砍下头颅,从此鬼方人对疏国俯首称臣,且凤朝歌的自荐书里明明白白写着:不求官爵封赏,只求能够代表疏国去边境谈判。
    颖王真是恨得牙痒痒,他本欲借着这次机会为疏国立下大功,可以让满朝官员和天下百姓也能称颂他的丰功伟绩,以便于日后夺得王位,没想到凤朝歌进来横插一脚。
    记得父王曾允诺过若世子得胜归来便封为辅国上将,这可是疏国的一办军权,父王自然是万分不愿意,如今凤朝歌不求官爵,只求去边境谈判,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父王会应允。
    只是……弃军权而博美名,这怎么看都是赔本买卖,凤朝歌难不成脑子坏了,才会做出这等买椟还珠的愚笨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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