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点云舒是知道的,可她此刻直挺挺的躺在马车中没有意识,可苦了风恪和林一笑二人。
    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林一笑,现在真是苦口婆心:“殿下,你这自荐书才刚呈上去,现在动身还太早,若颖王说您擅自领兵参上一本可如何是好?”
    凤朝歌没有停下收拾行装的手,比起半个疏国的兵权,父王即便是再不想让他去边境也会松口,至于颖王……自己这次不找他的麻烦已经很好,若他还是没有分寸,他也不介意提前收拾了这个人。
    “风恪以前曾和何乐生在一个军营,应该比较相熟,便同我一起去边境安抚将士并且和宁国商谈,至于一笑……”凤朝歌看了眼躺在身畔的女子,表情有些模糊:“你先将广陵平安护送回襄垣,不得有失。”
    “记住,她若醒来不要告诉他宁王的事,也不用对她说起我的去向,一切等我解决完再说。”他嘱咐道。
    林一笑和风恪各自领命而去,凤朝歌伸手将马车的帘子放下,车内又恢复了一片静谧,只有熟睡的女子和几本书卷。
    他侧首,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看到女子日渐消瘦的容颜,心中略感刺痛,他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掌,不由一叹。
    无论是风恪还是林一笑,甚至他的父王和颖王都以为他此去是要为疏国夺得更大的利益,却不知他是为了还宁攸飏一个人情,也是……不想让她和女子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或许是生平第一次,他做了一个无关利益的决定,想到此处,凤朝歌牵起唇角觉得有些嘲讽。
    姜巡作为宁王亲派的抚边大将来到郢州,万万没想到曹韦竟敢听从常山王之令足足派了五万大军攻打疏国。疏国守城之人何乐生是举世皆知的疏国名将,竟和五万大军周旋半月有余,僵持不下。
    “将军,您接管郢州战事已经好几日,但疏国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副将问道。
    姜巡身着铜色铠甲,梳着武将高髻,他偏瘦的脸颊看上去颇具威严,回答道:“王上派我前来却下令按兵不动,看来是想大事化小与疏国和谈,前日让你送到疏国的书信可准确送达了?”
    副将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那封信是末将亲自送到何乐生将军手上的,并无疏漏!”
    “这便奇怪了……”姜巡若有所思,无论是对宁国还是疏国,战事都是越早结束越好,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毫无结果的战事筹备大量粮草和军需,所以疏国理应见好就收。
    就在姜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有人求见:“将军,疏国大军派使臣前来,就在城门下等候!”
    僵持多日的局势终于有了变化,姜巡心中一喜,起身问道:“来的是谁?”
    士兵答道:“来的是疏国主将,何乐生将军。”
    “快请!”
    姜巡马上派人去郢州城门相迎,据她所知何乐生在疏国和宁国作战期间一直是中军主帅,如今主帅却作为两军和谈的来使,这说明疏国派了另外一位身份更高、权利更大的人来主事。
    很快,何乐生被人从城外迎了进来。
    姜巡对与这位手边大将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没想到此人的长相并不似名头一样好听,反而有些过于普通。
    那一身精瘦的身材并不高大,皮肤偏黑,五官是让人见过一面也很难记住的平常,唯一有点特色的就是那双眼睛,那也是眼白多眼黑少,可就是这一双瞳孔如点的眼睛,让人与其对视时倍感尖锐。
    “何将军亲自来访,姜某有失远迎。”姜巡起身朝何乐生拱了拱手。
    何乐生生性话少,面容有些严肃:“此次作为来使是替我家主上送信,对于此次战事进行和谈。”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亲笔信,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说不出的流畅好看。
    姜巡扫了一眼伸手接过,打探道:“难道是贵国颖王殿下亲至?”
    何乐生默了一下,惜墨如金道:“是世子殿下。”
    姜巡早就派人打探了疏国内情,知道凤朝歌在北疆平乱,所以笃定此次前来和谈的是颖王,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位广得仁名的疏国世子!
    他心中轻轻抽了口气,记得曾听宁王说过,若见到了疏国世子和楚国那位殿下,一定要小心行事、礼让三分,如今看这情形,边境之时恐怕他做不得主,于是询问道:“不知贵国世子将和谈定在什么时候?”
    这时,姜巡已经将凤朝歌的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里面拟定的日期居然在十五日后,这分明是够他将边境的消息传回京中再得到回信的时间,他万万没想到疏王会这么大度,居然没有落井下石?
    可他不知道的是,疏王早就命颖王前来,若不是凤朝歌自荐再加上日夜兼程,根本不可能留出十五日的时间给他,这算是从传信的途中省出来的。
    再说庶阳,百姓还没有从宁王薨逝的哀痛中缓过来,就接连接到了常山王谋反、宁王尚在人世以及佳阳公主将在几日后嫁给浊沧世子这几个重大消息。
    放眼宫中,到处都是红色的鲜花锦缎,为冬日里萧条的景象填了许多生机,就连御花园的树梢上都挂满了用细绢做成的各色假花,远远看去几可乱真。
    闵直神色匆匆的走进朝政殿,脸色有些难看:“王上,据我们安插在常山郡的探子回报,常山王虽然接旨准备来京城观礼,可他连着府兵和亲卫一共带了五千人,这可是和宫中禁卫军的人数相仿!”
    难怪闵直会担忧,常山王带来的兵力足以和禁卫军一战,而眼下的局势宁攸飏不便诏周围郡县的兵马入京,以防群雄并起的局面,常山王这是要逼宫!
    宁攸飏问道:“常山王的行军速度如何?”
    “这奏折两日连发,却经过了两座城池,约莫日行三百里!”闵直答道。
    照这个速度,少至三日多不过四日常山王就会到达京城,即便如今宁攸飏敢去诏回周边的屯兵,也不够他们点兵到这里,常山王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如此行事。
    宁攸飏紧缩眉头,思索了好一会,才下命令:“闵太傅你近日要注意岐王动向,狱中加强看守不让他与任何人接触,同时部署好宫中暗卫,确保佳阳和赢世子的安全。”
    闵直点头应下,心中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沉声道:“王上,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岐王一党和公主殿下的安危,而是如何调兵来京城防止常山王逼宫啊!”
    宁攸飏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同微风浮云,安静而美好,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
    他温和笑了笑,声音如水一般的淡泊:“为何要调兵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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