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大片骑马的胡人与卫玠的马队厮杀了起来,眼看离我越来越近,转眼间就到了面前,他们呼喝着挥砍来不及逃跑的卫家族人,手中弯刀极为锋利,砍人头颅如同切瓜一般。
    “哈哈哈……快来瞧瞧,大爷发现了什么?”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对我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我趁他不备,跳上不远处的一匹俊马,策马转身而逃。
    “给我追,大爷重重有赏!”他的声音从马侧传来时,一人的头颅也被砍掉,鲜血喷出两尺多高,我紧紧握着缰绳,此时除了自保,根本没有办法去救任何一个人。
    胡人大笑着策马而过,马蹄踩上他们的脑袋,就好像踩碎了的西瓜一般,红的白的爆了一地。一瞬间,无数的断肢人头抛飞,暗红的血液汇聚成了溪流,染红了整片土地。
    我不顾一切的策马狂奔,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蹄声踏碎了哭喊呼号,踩碎了路上遗满的箱柜妆?,可我身后的胡人男子却紧追着我不放,完全无视沿途翻倒的马车撒出来的金银和那些不断抽泣的娇弱女子。
    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后,只要一回头就能闻到他身上发出的一股浓烈的檀香味。眼看他就追上我了,我只得勒住马头,抽出腰间用来防身的短刀返身迎了上去,几个回合我便支撑不住,他武功太好,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停下来,前面就是清河!”
    远处传来卫玠的声音,我转身望去,见他追了上来,两拨人马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但胡人都没有弯弓射箭,他们仿是在等待着什么?我的目光移向紧追我的男子,立刻明白了过来,是他想要生擒了我。心急之下,手中鞭子不断抽打,坐下健马越来越快,我一心向着清河方向狂奔,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胡人男子已经就在我马侧。
    “我看中的猎物,还从来没有逃脱过,难不成你比那草原的烈马还能折腾?乖乖给我过来,这世上还没有我慕容翰征服不了的女人!”说话的胡人男子已经和我并列而行,两匹马已经靠在了一起,他一伸手就想要将我掠过马去。
    我岂是那么容易就犯?一肘用尽全力捣在他的胸上,胡人男子吃痛松手,我趁机跳下马去,健马在奔驰中,这一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滚动了好几圈才站稳了脚步。一转身就想往河里逃去,可还未来得及跑上几步,脚上突然一紧,一条细长的绳索不知怎么就缠上了我的小腿,随即一股大力传来,我整个人被倒提了起来,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胡人男子带上了马背。
    “放开我!”话一出口,猛地拔出绑在腿上的短匕,双手擎住利刃狠狠的往他心口刺了过去。
    男子眼中露出精芒,马刀倒转而回,刀柄重重地磕在我的手腕之上。我手臂一阵酸痛,那短匕随即被他用手一扫,跌落到了河边的烂泥中,被马蹄踩到了泥坑深处不见了踪迹。
    “大哥威武,这些汉人女子看起来三贞九烈,可哪一个不是被您驯很服服帖帖,大哥!你瞧瞧这美人,可不比那乐广的女儿差!哈哈哈,说不定比咱们草原的娘们儿还要浪?”一群跟随在他身后的胡人突然起哄。
    我哪里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越努力挣扎却被男子揽的越紧……
    “放开她,慕容翰!”卫玠的一声呵斥突然在耳边响起,不啻天籁。
    我扭头看去,只见白衣染血的他站在河岸边,正提着长剑一步步向我走来。
    慕容翰也瞧见了他,但脸上却更加不屑:“卫玠,听说你为妻守丧,我心里还挺敬佩,可这才没几天,你就带着全家老小逃命,怎么了?这女人难道也是你的挚爱?可惜,落在我手里一样的下场!”
    我闻言心里一紧,卫玠乃河东名士,怎么会和这粗鲁的胡人相识?我努力的想在卫玠脸上找到答案,可是他却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乐儿的事我记在心上,你让她受尽屈辱,想必也早知道她投湖自尽,尸骨难寻…我想杀你,可却难寻你踪迹,今日总算是追来了,放了她,拿起你的刀,赢过我手中的剑,再来逞这口舌之快。”卫玠神色一如往常的冷漠。
    “哈哈哈……卫玠,你举家南下,宁可牺牲族人性命也要引我出来替你心上人报仇,这卫家养出来的伪君子,满腹经纶却一个德行,宁可你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你吗?”
    此话一出,我竟怔住良久,牺牲族人性命?为妻报仇?我看向卫玠,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想必他也是因为太过伤心才会如此,可即便他再痛,再伤,却为此牵扯整个家族,让无辜的人受此连累,这样的复仇会不会有点过了。
    “卫玠,大爷本不想与你计较,既然你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慕容翰突然伸手将我推上随从的马上,双腿猛夹马腹,健马疾驰而出,他手中马刀如电般探出,直直向卫玠而去,速度之快根本无从躲避。
    卫玠却一动不动,右手举剑与慕容翰硬拼了一记。
    “锵!”
    健马冲撞的力道加上慕容翰的马刀,一介文士怎么能够抵挡?可当刺耳的声响传入我耳内的同时,卫玠白色的身影却跃上了慕容翰的马上,两人在奔跑的健马上拼得你死我活。
    没有想到他有如此功夫,一匹马上,两人都站了起来,手中长剑被卫玠舞的滴水不漏,那胡人男子竟也无处下手。
    难分难解之际,我身后的胡人见此不妙,拔下腰中弯刀抵在我的脖颈处,对着两人叫嚷道:“大哥,和他计较什么?他的剑再快能快得过我手中的刀?”
    卫玠显然听见,错神间,来不及防备,胸口被胡人男子重重击了一掌,跌下马去时,口中喷出鲜血,这一掌显然是伤到了心肺,我不禁失色。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我对卫玠吼道,扭头看向河岸,河岸边全是先到的卫家族人,连河里也都是人,拼了命地向河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大船游去,而老夫人也已经平安上了船,显然胡人对她们失去了兴致,有意放卫家族人过河。
    卫玠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清冷剔透犹如凝结的寒冬冰谭,我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打算?也顾不得脖子上的痛感,大声嚷道:“这些胡人都不会水,没有船也是追不上你的,你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
    卫玠不为所动,声音越来越沉:“我答应过山将军要照看你,若不能雪耻,也不能牺牲了你的性命!”
    慕容翰一听大笑起来:“你当然杀不了我,因为我知道你的软肋所在,哈哈哈……其实我敬你卫玠,今日你若能做到一事,我便放过你们!”
    “你要我们做什么?”我看向慕容翰,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样?
    他看了我一眼,跳下了马背,命令道:“乞伏骨,把你刚抓的那女子带来!”一声令下,身后一个胡人立刻将一女子带了过来。
    慕容翰将女子搂在怀里慢慢走向卫玠,手一松将女子推给了他,声音邪恶:“卫玠,你若想救那马背上的女人,那就把这个女人给睡了,若你做不到……”慕容翰说着,突然指向了我:“那我也顾不得你们汉人的礼义廉耻,我可就要睡她了!”
    “你……”我一挣扎,颈脖间就是一阵钻心的疼:“你若不怕我杀了你,你就尽管试试!”
    “小丫头片子,你急什么?大哥等一下会让你尝尽甜头的!”
    我身后的胡人让我厌恶至极,就在他说话放松的一瞬,我知道机会来了,我身上还藏着一把短匕,手轻轻一带,短匕便无声无息的出了鞘,我集中力量反手一刺,利刃狠狠刺中了还在大笑的胡人腹中。
    “啊!”
    一声痛吼,他终于知道了我的厉害了,就要对我挥掌之际,我却带着匕首跳下了马去,迎面而来的卫玠将我揽入了怀中。
    “杀了他们!”
    那胡人统领慕容翰一声令下,胡人立刻开始张弓,就在弓箭对准我们的紧要关头,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大哥哥,放了他们吧!这两人一看就是一对苦命鸳鸯,留着他们,以后可有得玩了!”
    慕容翰目光移向了我,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好!蝉姬说的没错,杀了你们以后就真的寂寞死了!滚吧!过了河就是晋国征北军的防区,我们会有再见之日!”言罢跃上马背带着手下随从向着河岸的尽头疾驰而去。
    在我眼里,这群胡人就如风一般,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待他们走远,我举目望去,身后数里之地一片狼藉,入目的全是一片殷红,胡人将拿不走的东西全都付之一炬,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血是红的,胡人将超过车轮高的男子全部斩杀殆尽,女人孩子,全都掳劫为奴。我看向卫玠,火光在他黝黑的眸子里跳动,他的眼睛也是红的,是被这火光染红,被这鲜血染红,被这仇恨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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