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的雨季比北方漫长的多,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透着潮气,就像我的心一样,在卫府里闷着开始霉变了。
    卫璪大哥的殒命对于整个卫府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伤痛,老夫人也依然没有从丧子之痛中恢复,月余时间便白了头,日渐苍老,我和卫玠成婚之事仿佛也是遥遥无期。
    过了五七,来吊唁的宾客终于都离开了卫府,我终于可以松口气,可闲下来却感觉卫玠和我越来越疏离了。
    此时,我正徘徊在他的房门前,雨水淅淅沥沥的飘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抹掉雨水,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他的房门。
    “舞兮………”卫玠看见我,神色有些慌乱,手中不小心跌落的白色锦帕上竟然染着一团鲜红。
    “你怎么了?你又吐血了?”我快步走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玠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我没事,不要声张!”卫玠见瞒不过我,走过去将房门重新掩上,回头再看我时,双眸中透着晶莹,那一滴隐忍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颤动了我的心。
    “为何瞒着我?为何不说?”我紧紧的盯着他看,四目相对,自己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卫玠拉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冷静的说道:“此毒是*,我暂时不会有事的!”
    “是婵姬?是她吗?”卫玠和我离别当日,就只有婵姬一人在他身边。我一脸焦急的看着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中毒的来龙去脉。
    卫玠握紧我的双手,正想回答我时,门外却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玠示意我不要声张,我安静了下来,便听到来人说道:“二公子,大将军王敦来了,正在前厅里等着二公子!老夫人让二公子赶紧过去!”
    “他又来干什么?”我有些不安。
    卫玠想了想,声音平稳的吩咐道:“回我母亲一声,就说我旧疾复发了,不宜见客!”
    “是,公子!”来人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回过神来,对卫玠说道:“那王敦野心太大,并非可依靠之人!”
    卫玠努力的向我笑笑:“不用理会他,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府里,等我好了,我们就成亲!”
    “成亲?”我看着面色苍白的卫玠,原来这几日他一直在忍受这样的痛苦,故意与我疏离,闭门不出,想必是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勤,让他吐血不止,他人几乎都瘦脱了形。
    卫玠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舞兮,相信我,我会没事的,中毒之人也会有侥幸活下来的列子,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信念……信念是何其的重要!即便没有解药,为了你我也要试一试……”
    不等他说完,我挣脱他的手站了起来,不想再逼问下去,我明白卫玠是不想告诉我他为什么中毒。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应该去问婵姬……我想到慕容翰还在江夏,如果真是婵姬下的毒,那慕容翰一定知道如何化解!
    想到此,我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终于熬到了天黑,云收雨歇月复明,趁着夜色,我不管不顾的翻墙出了卫府。
    刚站稳,却突然想到江夏城如此之大,慕容翰身在何处自己并不知情,他又是个胡人,躲藏起来自然非常隐秘,我这样贸然寻找,肯定是无法寻及。
    我嘲笑起自己的鲁莽来,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心中酸楚,莫名的涌上一股伤感之意,抬头看着那一轮在云彩里忽明忽暗的月亮,眼眸中隐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舞兮……”
    一阵咳嗽声自身后响起,我猛然惊觉,熟悉的声音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转身就见卫玠穿着一件单衣斜靠在门边,月光下更显憔悴,绝美的面容透着失血般的苍白。
    “我……我出来走走……今晚有月亮!”我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故做轻松的走向他。
    卫玠笑的很淡然,打趣道:“看来你真得读读《女戒》,若是太宠你,我怕有朝一日你真会一声不响的从我身边消失掉………”
    他话刚说完便又是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他镇定的用手捂住嘴角,显然是再次咳血了!
    “你不是说等好了就娶我的?可你一直在吐血,如何能好?”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言的暗哑,目光紧紧的停留在他的脸上。
    卫玠伸手一把将我搂住,我们身体贴合的无一丝缝隙,耳边是他温柔有力的声音:“你后悔了吗?山舞兮,还想一辈子保护我吗?”
    我正想开口,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在这清冷的月夜里显得那样的突兀。
    “我们回府!”卫玠说着就想要带我进去。
    “等一下!”我轻轻推开他,目光投向了马蹄声的来处,越来越近,终于我看清了,那马背上高高坐着的人,竟然就是慕容翰。
    “舞兮,我们回府!”卫玠再次催促道:“听话!”
    我失神没有回答卫玠,被眼前看见的景象震惊,慕容翰身后全是追兵,闪耀的火把如同一条火龙紧紧的跟着他。
    “太尉大人有令,必须活捉慕容翰,不能让他过河!快追!”显然追他的都是王衍的人。
    慕容翰马速极快,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便从我和卫玠身前掠过。他没有减速,却不知为何频频回头?他自然是看见了我们,追兵也越来越近,他猛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拉紧绳子,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儿,绝尘而去。
    “卫公子?”追兵的头领见到是卫玠,连忙下马过来行礼,一边瞧着卫玠一边说道:“太尉大人说卫公子病了,此时一见,没想到卫公子气色如此之差?看来真的病得不轻啊!为何如此凉夜还在屋外逗留?”
    卫玠回礼,面不改色的说道:“无妨,夜凉如水,却使人更加清醒,不过出来透透气罢了!”卫玠说着摆手,却不想又引得一阵咳嗽,原本压抑住了的鲜血终于又狂喷而出。
    那头领顿时被卫玠这模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再次行礼:“卫公子确实是身体抱恙,本来太尉大人还不信,如今末将亲眼所见,此事末将一定向太尉大人回禀,免得大人错怪了公子!卫公子,千万要保重身体,快请回屋歇息!”
    说完转身上马,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慕容翰虽然是胡人,但相比卫玠病重一事,在这头领心里反而更显得重要一些。也许是看着慕容翰已经远去,他自然也无心去追,调转马头急着向王衍禀告去了!
    “慕容翰逃走了,这毒没有办法解了!”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沮丧的自言自语起来。
    卫玠笑道:“昔年孙膑在魏国惨被庞涓挖去膝盖,灌下了毒物,没有解药,他不也是凭着顽强的信念挺了过来,逃至齐国成就了一世英名?难道你会小瞧我?我可是全心全意信任你,舞兮!我有你悉心照料,一定也能将毒素排除干净!”
    我木然的看着他,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他真的相信仅仅依靠信念就可以起死回生,不,他一定是另有办法,我应该相信他。我擦去脸上的泪痕,慢慢地扶着他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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